在西游记MUD网站作考古工作……在老网站翻旧贴子,是我无聊时的乐趣之一……于是,又看到了LEEY的那篇《有感<泥潭人生>》,而她说的“眉间尺那篇对我影响尤深的《泥潭人生》”,正是我多年前写的,印在了《现代化》杂志大概98年的某一期上。久远的记忆,当年写的文字,自己都没什么印象了。那些破碎、消逝的片段,便是出现在梦里,也是黑白默片中无声的场景下破碎的画面,再也不能拼凑起来完整的故事了。反而是LEEY的文字,令我感动。是的,“喧闹过后,会有落花般的缤纷坠入记忆”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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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感《泥潭人生》
一提起这个令我深陷的网络游戏,总不能忘记眉间尺那篇对我影响尤深的《泥潭人生》。“每次睡眼惺松地走进试验室,旁人就会用怜悯鄙夷的目光看着他,就象在看着一个抽鸦片上瘾的人。而他也承认自己是在抽MUD这个鸦片,常会陷入迷狂的状态,会莫名其妙地兴奋,会面对冰冰的屏幕傻笑,导师忧心忡忡地看着他。导师是个令人敬佩的人,眉间尺在他面前有时很惭愧,但终于说道:我想每个人应该有不同的生活。”眉间尺把MUD形容成一个鸦片,每一个陷入泥潭的人,谁又没有这种切肤的感受。我在几番以自杀方式拒绝后,终于缴械投降,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泥虫。
MUD的吸引人之处在于,它摈弃了现实的骨肉,精简了诸多的繁枝末节,直接予人真实强烈的精神感受。短短一段一成不变的日子,你就可以在MUD过了一生,正是“天上三四日,人间已百年。”有那么多真实的人物和你一起做梦,实现你现实中不可能的人生。
但是如果离开它,静静地思考有关它的一切,这时候你发现,不管你是名震江湖的高手,还是一笑倾城的玉人,有过志同道合的朋友,情深意浓的爱人,当回到现实,一切只是illusion,好比一枕黄粱的卢生,欢乐和悲伤,都烟消云散,你熟知的秘籍,你最擅长的独门技击,在现实中都毫无意义。
“眉间尺希望学社会学或心理学的朋友注意一下MUD,这绝对是一个有前途的课题。记得最早研究武侠小说的那批人很容易地成名了。请相信眉间尺的预言:当网络进一步普及时,人们,尤其是青少年,会摒弃浮华的生活,会漠视疯狂的足球和篮球,会淡忘他们曾经迷恋过的影视漫画,投身到泥潭中。MUD会成为一种最流行的文化,渗入到社会的各个方面。MUD千秋万代,一统江湖。”
MUD文学究竟能不能成为一个自成气候的有生命力的东西,究竟能不能在MUD的多彩人生中得到有意义的沉淀,这是我一直念念不忘的问题。因为玩MUD的人在芸芸大众中还是不成比例的少数,尽管这个少数是有具备相当素质的人组成,还是限制了它的发展,已有的文字大多也陷于结局破碎的爱恋的巢臼。象《风中的刀》这样从文字到内涵都是极品的MUD小说实在是太少了,尤其以XYJ为背景的,达到这个高度的迄今未见。
所以,每当自问MUD究竟会给我留下什么的时候,我都希望在喧闹过后,会有落花般的缤纷坠入记忆。如果象八合那样的高手在封刀沉寂多年后都免不了被人取代的命运,也看不到五周年比武大会的刀光剑影和精彩对阵,如果文字MUD终不能避免被图形MUD取代的命运,如果你退出江湖多年以后旧地重游却发现一切已是物是人非……呵,至少你还能走进我们的网站,如同走进放映着老电影的人们,过去的片段,都夕日重来?我希望我到老得玩不动MUD的时候,还能回到这里看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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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忆中,最早联网的是中科院智能所,94年就建了自己的BBS。那是一个混沌而炽热的时代,有人保留了当时的记录,很多年后我看到时,仍有热泪盈眶的感觉。其后联网的有北大、清华和我们学校。再往后联网的学校,用的都是清华模式的BBS和MUD,而自己所在那个学校,一向特立独行别树一帜,记忆中,只有南大的BBS和厦大的MUD,一度用过我们学校的源码......题外话了,而北大的网络记忆中一直很难联得进去,后来才知道北大有学生自己建过BSS,因宣传保钓而被封,硬盘被人带到麻省理工,成为中国留学生“最大的网络家园”的mitBBS,这是98年的事了。
后来自己也经常去mitBBS掐架吐口水,才知道mitBBS的大管家3k,还有几位大佬譬如space,fool都迷恋过MUD,才知道疯MUD->迷惘->考GRE->出国,曾是我们那批人的普遍模式。fool还在在玩风云3,以及后来的风云4,我在玩西游记,后来也曾去风云做巫师。但是,似乎只有最初的经历与记忆,才是刻骨铭心的。
昔日的学长应帆(曾经的echo_ying)出了一本《有女知秋》的小说,有一段写MUD生活。这是他的关于MUD的记忆,我们曾经迷狂过的那个最初的MUD:
“他认为自己是了解知秋的,从网络和泥巴游戏里,那个神采飞扬的武林女子,和自己结了婚的女子。大三下学期,刚刚进了一个实验室,咏春这个游戏迷兼武侠迷就疯狂迷恋上了泥巴,甚至不惜白天逃课睡觉夜里躲在实验室里打游戏,只为了能尽快功成名就,成为泥巴中的侠之大者。但是如果没有知秋的出现,也许泥巴就跟其他的游戏一样,迟早会让自己厌倦并离弃的吧;虽然泥巴的多人在线的模式有所创新,但若碰不到有趣的玩家和有创见的巫师,到底还是一场要流于重复和单调的游戏。”
而翻我自己在学校BBS的遗迹,当年有这么一段话,现在看时仍觉得会颤动。那个曾经疯狂的少年情怀:
“记忆中最难忘的是,凄风冷雪之夜,坐在计算机前,看屏幕的翻动。四肢已冻的麻木,也不觉得。只有敲键盘时,才感到手指的凉意。实验室后面是一片细细的竹林,风吹过,沙沙作声窗前花圃中的蔷薇抽芽了,叶子嫩红,在阳光下煞是好看,后来蔷薇看了,后来蔷薇谢了,落红满地.......”
当年自己叫嚣“MUD千秋万代,一统江湖”,现在看来,只是一个痴人说梦式的呓语。偶尔还会去西游记或风云瞅几眼,眼见着文字MUD的没落,渐渐走向被淘汰的宿命。但是,比如RPG游戏的MUD化,比如从曾经的柏德之门、辐射,到无冬之夜等等,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呢?
“一旦进入实际生活,诗歌就变成了散文,自由就变成了奴役”。现实生活中,四处开满了恶之花。现实生活中,我们总是怅惘着昨日,忧郁着将来,我们已经完全习惯了四周的那些阴暗、冷酷和卑微。现在,有了一个机会,从此我们可以忘掉这些恼人的真实,我们可以沉醉、留连于一个不存在的世界。自此,我们肩负了一个宿命,这个宿命叫做“自由”,我们可以对面临的各种可能性自由的加以选择。这种充满了异彩的游戏生涯是短暂的,所以我们反而能执着于每一刹那,捕捉住每一刹那的欣悦的影子。
我们都是追寻尘世中片刻的欢娱的俗人。人生的意义,无非是充实刹那间的美感享受。正如唯美主义大师佩特所说的,“能使这种宝石般的火焰炽烈燃烧,且保持着这种心醉神迷的状态,乃是人生的成功。”这也是我的刻骨铭心的MUD记忆。